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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五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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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五十二章

杜召去查看周邊情況, 鄔長筠守著車無聊,便到四處摘了些小野花來,編只花環, 放在陳今今的墓碑上。

花環編完了, 杜召還沒回來。

鄔長筠在墓前坐了會,山裏的春風料峭,嗖嗖往她身上寬松的病服裏灌。

她站起身, 往遠處眺望。

四月了,草軟凝碧, 綠水滔滔, 漫山遍野的小野花, 很美。

能長眠此地,與清風山水相伴,也算愜意吧。

她想,日後自己死了,也要找這樣一個僻靜之地, 與自然相融。

杜召轉一大圈回來,卻見墓周圍被種了幾株淡雅的花。

鄔長筠蹲在地上,一手拿刀刨坑, 一手將從別處挖來的花栽進去, 聽聞杜召回來了,也沒有擡頭, 繼續幹活。

杜召立在她身後, 看著燦爛的花朵:“謝謝你。”

鄔長筠連個聲都沒吭, 挪了個地, 自顧自挖自己的。

杜召見她不理人,倚坐到車頭。

新奇, 她這急性子居然憋到現在,一句話都不問。

杜召將卷起的袖子放下來,想抽根煙,可出任務沒帶那玩意,便默默註視著她的背影,慢慢填補空蕩蕩的心。

花種完了,鄔長筠一起身,就見杜召直勾勾盯著自己,頓時又湧上一陣火,可她不想當著亡人的面吵架,大步走向副駕駛,坐了進去。

杜召跟著上了車。

鄔長筠一邊擦刀一邊隨口冷冷地問了句:“什麽時候走?”

杜召不答,直接發動了車子,往樹林深處開。

一路坑坑窪窪,顛得鄔長筠快吐了,忍不住罵了他一句:“不能開我來。”

杜召還真停下車:“行,你來。”

兩人交換了位置,未待杜召系好安全帶,鄔長筠一腳油門踩到底,車子“嗖”地竄了出去,駛過大大小小的坑。

杜召手抓住車窗框,看向一直臭著臉的女人:“故意的。”

誰料鄔長筠直接往一棵樹撞去。

“筠筠。”

她非但不剎車,還猛沖上去,剛要碰上前兩秒,穩穩停下來。

把杜召甩得前傾,撞上前玻璃。

鄔長筠睨過去一眼,心裏美了點:“沒事吧?”

杜召坐回來,揉了揉額頭,沒有生氣:“你玩開心就好。”

……

較勁是較勁,路還是按杜召指的來。

可行至一半,林子還沒出,車子沒油了,後備箱的備用油也了個精光。

鬼子的車,沒有留的必要,杜召直接將車推下山崖,摔了個粉碎,隨即對鄔長筠道:“走吧。”

兩人一前一後,在蓊郁的叢林裏,從晚霞時走到滿天星。

好不容易看到個能歇腳的茅草屋,還破了頂,露天的。

鄔長筠跟著杜召走過去,不由想起很久很久之前,他們第一次親密的時候,也是在類似這樣的地方。

剛進門,嗆了滿臉灰塵。

杜召把她推出去:“我來,等著去。”

鄔長筠沒跟他客氣,自個坐到外面的小石凳上,捏了捏酸痛的腿。

她擼起褲子,看著滿是淤青的小腿,還有些腫脹,是在中島醫院被門砸得,強撐著走了這麽遠的山路,現在更加脹痛了。

不一會兒,杜召將掃把扔了出來,他站在破窗口,撣了撣頭發,綿綿的灰洋洋灑灑落下來:“進來歇會。”

鄔長筠起身,到門口往裏看一眼,草屋雖破破爛爛,但被杜召清掃得還挺幹凈,她剛要邁入,見杜召站在床邊,把上衣扒了:“脫衣服。”

鄔長筠神色一凝:“幹什麽?”

“你的衣服一身血,我拿去洗洗,你穿我的。”

“用不著。”鄔長筠直接轉身走了。

身上的病服確實臟,血跡斑斑,還沾了不少藥水和泥漬,是得好好洗洗。

她往周邊望去,見東邊不遠處有條小河,便走了過去。

鄔長筠將病服脫下來,裏面是緊身的黑色內襯,勾勒出纖細的腰肢。

杜召跟過來,怕她冷著,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,隨即走入澄碧的河水中。

鄔長筠肩膀一抖,把他衣服掀到地上,見杜召沈入河底,半天沒冒頭。

她不時偷瞄過去一眼,忽然,不遠處碧波翻湧,一片水花四濺,杜召於河中央起身,扔了條魚到她身邊:“烤去,餓了。”

鄔長筠本就梗著口氣,看他這頤指氣使的態度,更不爽了,把魚撿起來扔回水裏:“自己不會烤?”

杜召朝她走過來,半邊身浸泡在水裏:“不會,就想吃你烤的。”

鄔長筠俯視著他黑潤的雙眸,逐漸平靜下來:“你究竟是什麽人?”終於問出來了,即便心裏已經有了些答案,還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。

杜召沈默地看著她,忽然微微彎了下唇角:“你不是一直想見百谷嗎?麥子。”

話音剛落,鄔長筠一巴掌扇了過去:“你和陳修原一起瞞著我。”她強壓住怒氣,“我就這麽不值得信任。”

輕輕一下,撓癢癢似的,杜召知道她只是撒撒氣,沒用全力,脈脈地仰視著她,什麽都沒有解釋,握住她的手,又給了自己重重一記耳光:“解氣了嗎?”

鄔長筠心頭一震,微微蜷起手指,沒吱聲。

杜召又拉她的手扇自己一下:“不解氣繼續打,我抗揍的很。”

鄔長筠抽出手,握緊拳頭,確實想給他狠狠來一下,見杜召沒有絲毫閃躲,手懸在他的眼前,遲遲沒落下。

杜召凝視著她閃爍的眸光,忽然勾住她脖子,將人拽下水中,再抱起來,用力親了下額頭:“冷靜了嗎?”話剛出口,臉上挨了她結結實實的一拳。

“混蛋。”

……

水裏這麽一通折騰,身上倒是洗了個幹凈。

杜召砍了些樹枝燒上,兩人邊烤火暖暖身子,邊吃烤魚。

沒加任何調料,腥得難以下咽,杜召卻跟幾天沒吃飯似的,狼吞虎咽,還摸了兩個野果子來。

鄔長筠不想搭理他,任他說什麽都不理不睬,把魚啃了一半,徑直進了屋。

杜召吃飽喝足,將火熄了,擦擦手跟過去,靠在門框邊問:“我睡哪?”

近兩天沒好好睡一覺,鄔長筠整個人現在頭暈眼花的,只想瞇會,合衣躺在床上,隨口道:“床底。”

杜召邁進來,關上門,還真鉆進了床底。

鄔長筠擰眉往床下看一眼,有些無語。

杜召卻閉著眼說:“有點擠,將就睡。”

鄔長筠躺回去,重重踩了下床板,灑了杜召一身灰。

他輕咳兩聲:“筠筠,別鬧。”

兩人一上一下躺著,瞬間都安靜下來。

四下裏,徒餘墻外老樹的“簌簌”聲。

鄔長筠望著上方的夜空,漫天繁星,還能看到些朦朧的月暈,讓人的心都平和下來。

“老陳什麽時候知道的?”她閉上眼睛,低聲問道:“還是我們一開始來滬江就知道?”

“你們搬進我家之後。”

“這麽早。”鄔長筠回憶一番,又用力踢了下床,“你們合起夥來玩我?”

“怎麽能叫玩你呢。”杜召聲音也沈下來,帶著濃濃的疲憊,“我是為你好。”

“說的冠冕堂皇。”鄔長筠越想越惱,“我用得著你操心?你是我什麽人。”

誰知杜召忽然從床底出來,蓋在她的身上:“男人。”

鄔長筠要推開他,杜召將人緊緊攏在懷裏動彈不得:“我還沒教訓你,戲不唱,書不讀,跑來抗什麽日?”

“每個人都這麽想,那早亡國了。”

杜召看她這一本正經的表情,眼裏不禁露出點笑意:“說實話,這幾年想我沒?”

鄔長筠別過臉去:“沒。”

“不信。”杜召將她臉扭正,“裝,真會裝,和小舅假夫妻演的還挺像樣。”

鄔長筠直勾勾盯著他,忽然帶了點玩味的笑:“所以你才老是大半夜偷偷跑我旁邊睡。”

“你也沒把我踹下去啊。”

“你就不怕我和你小舅——”

“當然不怕,我對你放心,對小舅更放心,”杜召戳了下她冰涼的臉蛋,“最重要的是,對自己的同志有十分的信任。”

“那你們聯合起來瞞著我。”說著,一臉憤然地擰住他的胳膊。

“瞧瞧你這脾氣,一言不合就動手,不適合潛伏  工作。”

“我自己還不是跟來了,你們都沒發現。”

“嗯,”杜召輕促地笑了聲,“本事不小。”

鄔長筠瞧他這灼灼的目光,心跳倏地快了兩拍,微清了下嗓子,在他懷裏側個身,面朝墻躺著:“睡覺了,困。”

杜召將她翻了過來,眼中的情愫暗湧,想……可見她眼下發黑,想是很久沒休息,又勞頓這麽久,還是放了她,只親了下額頭:“睡吧。”

鄔長筠推開他,往床邊挪了挪,離他遠些。

杜召追上來,自身後摟住她:“別動了,睡四個小時我們就出發。”

……

淒清的寒夜,夜風呼呼地往屋裏灌,鄔長筠被凍醒了,身上蓋著杜召的外套,卻不見他人。

鄔長筠起身,到破了一扇的窗子邊,看到杜召垂首坐在外面,手裏拿了根小樹枝,在地上畫畫。

她看著男人黯淡的身影,心裏湧上一陣隱隱的酸楚。換做自己,能做得很好嗎?

早知道不對他那麽兇了。

鄔長筠默默看了他良久,才開門走出去,來到他身邊:“在畫什麽?”

杜召用腳將地上的條條框框抹掉:“沒什麽,再去睡會,還早。”

“哦。”鄔長筠回到屋裏,將門掩上。

杜召多坐了一會,將手裏的樹枝折斷,扔進早已涼透的木灰裏,也跟著進屋。

他剛拉開門,便見鄔長筠站在門口,面對著自己。

兩人一個擡頭,一個低頭,視線碰撞上,什麽話都沒有說。

杜召忽然擁抱住她,捧起她的臉吻了下去。

鄔長筠沒有反抗,反而勾住他的脖子,回應這久別的纏.綿。

親吻片刻,他們松開彼此。

杜召看著面色酡紅的女人,將人翻個身,背對自己,提放到邊上的小木凳上站著,寬大的手掌將楚腰盈盈一握,緩緩上移,伸進寬松的病服裏。

鄔長筠被按在墻上,臉貼著潮濕的墻,任他將自己提上去、放下來……

月亮懸掛於岑寂的斷梁,將冰冷的月華鋪就在大汗淋漓的愛人身上。

交織的、濕熱的風,都變得繾綣。

杜召輕咬住她滾燙的耳垂,快要將她整個人揉進自己的身體裏。

攪擾了多年的雜念,終在此刻,夢成了真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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